本报记者 赵泽 文/摄
“不占摇号资格可继续正常摇号”“不限户籍，北京本地、外地户籍都可落户，全部上北京蓝牌”“带北京牌直接落户至个人名下”……不知何时，在各类社交平台和汽车专业网站上，“不用摇号上京牌”的宣传诱惑着每一个想得到京牌的消费者。真有汽车经销商如此神通广大？其中又是否暗藏风险？《中国消费者报》记者就此展开了调查。
号牌稀缺 专项作业车被热炒
在北京南四环肖村桥三台山路附近一家名为诚购汽车经销商门店中，三三两两的顾客有的在看车，有的在询价，还有的正准备交接刚刚完成过户的车辆，看上去生意不错。
这些顾客手里都有号牌吗？
记者联系到的自称是该门店销售经理的刘天程给出了答案。据他介绍，如果想要购车但没有号牌，可以通过购买专项作业车的方式获得北京指标号牌。
看记者疑惑，刘天程一步解释：“我们卖的专项作业车，是只要购买就可以直接上京牌的一种车，号牌可落户至个人名下。”旁边的一位客户经理补充道：“这种专项作业车是不需要指标也不需要摇号就可以为客户直接办理挂蓝牌的车。”
听完介绍，记者才恍然，为何在该店停车场入口处要醒目地树起“北京蓝牌车区”以及“过户个人名下，安心畅行北京”的牌子。
那是否只有这家店能为客户“不用摇号上京牌”呢？
离开南四环后，《中国消费者报》记者又来到了位于北京市丰台区西三环南路的西国贸汽配基地，这里有一家名为利豪广厦直营店的门店。
记者在利豪广厦直营店外看到，多款车的挡风玻璃后贴着“北京蓝牌专项作业车，可过户个人名下”的招贴。该店销售顾问张颖告诉记者：“建议您选择适合家用的专项作业车，全部上北京蓝牌而非黄牌。不用担心车辆号牌的问题，最终车辆上的号牌和普通小客车蓝色号牌没有任何区别。”
《中国消费者报》记者通过对其他地区经销店走访发现，以上并非个别现象。同时，无论是互联网平台还是视频号上，“京牌专项作业车可落户至个人名下”的营销推广内容随处可见。
这些汽车经销商到底拥有什么样的“魔法”，可以让消费者轻松办理京牌？
摇身一变 背后几多利益链
我们先来看看，什么是专项作业车。
根据《机动车辆及挂车分类》(GB/T15089—2001)中关于机动车辆分类的规定，专项作业车是指在设计、制造和技术特性上主要用于载运乘客及其随身行李和/或临时物品的汽车，包括驾驶员座位在内最多不超过9个座位，涵盖了轿车、微型客车以及不超过9座的轻型客车。它可以装置一定的专用设备或器具。这意味着，安装一定的专用设备或器具后，其身份已被相关标准和法律认定为专项作业车，且不能变更。
与此对照，记者调查发现，那些摆放在停车场待售的车辆，外观均标识了“特殊身份”。在诚购汽车经销商门店，一辆车的左前门下方标有“监测车”和“总质量：1850KG”字样，车辆后排座椅处也摆放着带电源设备的工程装置。此外，车辆尾部铭牌显示，该车为“沧州爱旅房车科技有限公司，爱旅房车牌ALV5021XJE监测车”。
利豪广厦直营店的一辆车同样如此。另一辆车虽已抹去车身上相关作业车身份的标识，但其尾部铭牌上显示该车是“南京艾伦特专用汽车有限公司，艾伦特牌通信车ALT5030XTX6”。
对此，刘天程解释：“车上所谓的工程装置实际上摆放的是假装置，车辆完成首次过户上牌后，我们会把工程装置更改为后排座椅，并清洗掉有关专项作业车的所有标识，让车辆由内及外看上去都是一辆常规意义上的乘用车。”为了让记者信服其改装能力，他打开了一辆刚完成改装的车辆车门和后备箱，让记者进行比对。记者发现，车身上专项作业车标识和原本放置在车辆后排的工程装置都已不见踪影。
同样，张颖也明确表示：“在车辆完成过户上牌后，我们会帮您完成改装，这都不是问题。”
如此看来，这些经销商的操作模式是，先将某车改装为专用作业车，登记上牌后，过户给另一客户，并将车辆的“专用作业车”痕迹一一抹除，就“摇身一变”成为了一辆普通乘用车。
然而，《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十六条规定，任何单位或者个人不得拼装机动车或者擅自改变机动车已登记的结构、构造或者特征。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些汽车经销商铤而走险？
利润的诱惑是核心。以经销商提到的某款车型为例，该款为自动挡车型，连车带牌市场售价为22.8万元，因为不愁卖，所以没有任何优惠。而相关资料显示，该款车型于2020年5月上市，当时厂商指导价为12.28万元。另外一款7座车型厂商指导价为13.99万元，而在记者调查的两家汽车经销商处，该车型均被以20.5万元的价格对外带牌销售。
显然，高达数万元乃至更高的利润空间，是导致上述操作的“核心动力”。而在部分经销商那里，这还只是利润的一部分。个别停产库存车型因贬值导致原销售价格更低，经销商销售车辆赚取的利润也就会更高。
刘天程告诉《中国消费者报》记者，现在这种车辆的号牌资源也越来越紧张。“实话说，这种车辆并不愁卖。”他说道。
专项作业车 年检和上路风险未卜
或许不少消费者认为，通过这种方式至少解决了摇号难的问题。但其中是否隐含风险？
在采访过程中，刘天程和张颖多次向记者承诺：“除了需要用这种特殊办法获得京牌外，其他与正常乘用车毫无差异。同样的行驶范围，同样要遵守工作日尾号限行。”
事实果真如此吗？记者在北京市公安局公安交通管理局官网政民互动一栏中发现，北京市公安局交管局关于专用作业车行驶范围的明确答复是：该类车型每天6时至23时禁止在五环路以内道路通行。具体道路禁限措施以路面禁令标志为准，北京市各级政府及政府其他部门发布禁限交通管理措施规定的，从其规定。
显然，经销商的承诺与法规大有出入。
对此，刘天程则很淡然地表示，专项作业车和普通小客车的区别在于行驶证中车辆类型是“轻型非载货专项作业”，并非人们熟悉的“小型普通客车”。由于车型身份的不同，核定载人数不是车辆额定5人或7人，而是统一为2人。所以在实际用车过程中，后排坐人会被查处。“不过，这类情况是只罚款不扣分。”刘天程说，“就算被罚，钱也不多。这和提前拥有蓝牌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事实上，不仅行驶范围，验车环节中专项作业车与普通乘用车也不相同，比如专项作业车必须每年一验车。而验车时，车辆必须与登记时保持一致。
对此，张颖向《中国消费者报》记者表示：“只要你完成首次过户验车，后期可以去任意一个检测场验车，当然也可以找我来帮你完成。每次的验车费用在700元左右，视当时情况而定。”当记者询问每次验车是否还要重新安装车内后排的专项作业设备以及喷涂“监测车”等专项作业车标识时，她回答道：“完全不用也可以通过验车。”
有了这些经销商的承诺，购车人果真能使用无忧吗？
事实上，由于消费者所购买的车辆属性为“轻型非载货专项作业”，按照相关规定，无法像常规小型普通客车号牌完成正常过户。这意味着，通过此方式购车的消费者在将来更换新车时，不能将此牌照随意用在乘用车新车之上，只能继续购买专项作业车。
看似有车开了，但却不能享有和普通牌照一样的权利。一旦消费者选择上述“摇身”变成乘用车的专项作业车，从使用时的行驶范围限制到验车时的担忧，再到过户时的阻碍，这些都将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本文采访对象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