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扩”风波折射北约多重矛盾(环球热点)
本报记者 李嘉宝
据瑞典媒体近日报道，瑞典首相克里斯特松透露，瑞典、芬兰和土耳其之间关于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谈判将于3月恢复。
自2022年5月以来，北约“北扩”频起波折，各方政治博弈不断。专家指出，瑞典和芬兰两个北欧中立国踏上加入北约道路，是乌克兰危机升级后欧洲重要的地缘政治变化之一。不过，北约“北扩”面临的“土耳其困境”，折射出土耳其与瑞、芬两国及北约内部的多重矛盾，为北约的未来埋下隐患。
波折不断
近期，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和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接连到访土耳其。除了震后救灾等议题外，敦促土耳其在瑞典、芬兰加入北约问题上“开绿灯”，也是这两场访问的重要内容。
据外媒报道，斯托尔滕贝格在与土耳其外长恰武什奥卢会谈后强调，“当前急需安卡拉放弃对瑞典和芬兰加入北约的抵制。”布林肯在访土期间也表示，美国强烈支持瑞典和芬兰迅速加入北约，认为两国已为履行与土耳其签署的备忘录而采取“切实举措”。
面对来自北约和美国的压力，土耳其仍未完全“松口”。恰武什奥卢指出，“恐怖主义融资、招募和宣传等各种活动，仍在瑞典继续进行”，瑞典还需采取更多行动，以打消土方疑虑。对芬兰，恰武什奥卢的态度相对缓和，称“可能区别对待芬兰与瑞典加入北约申请”。
一年多来，北约“北扩”波折不断，各方博弈仍在继续。
2022年5月，瑞典和芬兰申请加入北约，遭到土耳其反对。按照规程，北约必须在30个成员国“一致同意”前提下才能吸纳新成员。三方为此举行多轮谈判，并于2022年6月签署备忘录，确认土耳其同意支持瑞典和芬兰加入北约，瑞典和芬兰将不支持库尔德工人党、叙利亚库尔德武装“人民保护部队”以及“居伦运动”，并同意解除向土耳其出口国防设备的限制。
2023年1月，芬兰解除对土耳其近三年的武器禁运，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双边关系。与此同时，瑞土关系日趋紧张。1月21日，一名拥有丹麦和瑞典双重国籍的极右翼人士在土耳其驻瑞典大使馆附近公开焚烧《古兰经》，攻击伊斯兰教和穆斯林移民；1月27日，他又在哥本哈根一座清真寺和土耳其驻丹麦大使馆前焚烧《古兰经》。土耳其方面认为，瑞方纵容和保护反土分子的示威活动，随后无限期推迟土、瑞、芬三方会谈。
在“入约”问题上，瑞典和芬兰习惯“抱团取暖”。据德新社报道，瑞典首相克里斯特松近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强调，不要让芬兰先于瑞典加入北约，否则“两国之前密切的军事合作将变得非常复杂”。芬兰总理桑娜·马林在慕尼黑安全会议上也表达了类似观点，称“两国同时加入符合北约利益”。
目前，北约成员国中，只有土耳其和匈牙利尚未正式批准瑞典和芬兰加入北约。据路透社报道，按照匈牙利议会议程，原本预计3月初将就瑞、芬“入约”一事进行投票，但根据匈牙利总理府部长古亚什的最新说法，议员们可能需要更多时间来考虑，投票时间有可能会推迟至3月下旬。匈牙利总理欧尔班近日也表示，应考虑到土耳其的担忧，称“除非土耳其的问题得以解决，否则北约扩张可能会失败”。
矛盾交织
“在北约‘北扩’问题上，至少存在两组矛盾。”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院副教授赵柯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指出，一是土耳其与瑞典、芬兰在打击“恐怖组织”问题上存在固有分歧；二是土耳其与美国的关系时好时坏，加之土耳其在加入欧盟问题上长期处于被动，其与北约欧洲成员国之间也存在矛盾。“多种矛盾交织下，作为北约成员国的土耳其，希望抓住机会，以瑞、芬入约为‘杠杆’，在对美欧博弈中获得更多主动权。”
土耳其此前反对瑞典和芬兰加入北约，理由是两国“反恐不力”。土耳其把库尔德工人党和“人民保护部队”定为恐怖组织，认定“居伦运动”2016年在土耳其发动未遂政变，指责瑞、芬支持上述组织成员。尽管三方在去年6月的备忘录中基本达成一致意见，但焚烧《古兰经》事件又一次激化了矛盾。
在军售问题上，美土龃龉不断。土耳其先前不顾美国和北约反对，从俄罗斯购买S—400防空导弹系统，美方因而把土方踢出F—35战机合作生产项目并拒绝向土方出售这种隐形战机。土耳其一直想从美国购买F—16战斗机，但美国国内存在不少反对声音。布林肯在近期的土耳其之行中暗示，美国向土出售F—16战斗机须以土支持北约“北扩”为条件。但恰武什奥卢明确表态，这是“两个独立问题”，让二者互为条件的做法“不正确、不公平”。
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刘作奎向本报记者分析，土耳其采取务实主义的外交政策，希望借助对“北约扩大”拥有的一票否决权来获取自身利益，迫使其他国家做出让步，并借机在今年大选前展示政府的强势外交形象，争取民意。此举对土耳其与美国等其他北约盟友的关系造成冲击，影响北约内部战略互信。在乌克兰危机持续、北约试图强势“复活”的大背景下，土耳其的所作所为显然是美国等西方国家不愿意看到的。
近日，美国副总统哈里斯、德国外交部长贝尔伯克等北约国家领导人相继表态，呼吁土耳其“是时候”批准芬兰、瑞典加入北约，“不应再行拖延”。
冲突“引子”
对于三方重启会谈的消息，瑞典、芬兰方面表达了乐观态度。据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报道，瑞典外交大臣比尔斯特伦近日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瑞典和芬兰坚定地推进“今年成为北约成员国”的目标，“入约”只是时间问题。芬兰总统尼尼斯托则预计，芬兰和瑞典将在北约7月召开峰会前被正式接纳为成员。但他同时强调，“批准权并不在我们手中”。
赵柯认为，在瑞典、芬兰“入约”问题上，土耳其的阻碍是“策略性”的，而非“战略性”的。目前土耳其态度出现一些软化，愿意继续谈判，加之美国施加了很大压力，并有意在军售问题上满足土的诉求。如果再从瑞典、芬兰那里拿到在反恐问题上的合作承诺，土耳其应当会“见好就收”。
赵珂进一步指出，随着北约成员数量增多、规模扩大，成员之间差异性在加大，组织内部矛盾也会进一步加深。北欧、西欧、中东欧国家在政治理念、安全理念、社会制度上存在较大差别。因此，北约“北扩”将是一个各方妥协后的结果，长远来看也埋下了冲突与矛盾的“引子”，未来北约的集体行动、组织效率都将受到较大冲击。
“长期僵持不符合土耳其的利益。土耳其也清楚，想短时间内一揽子解决诸多问题是比较困难的。如果土耳其一直坚持现有立场，其在北约内部也会面临不小压力，北约甚至可能会考虑改变全体一致的投票原则，到时土耳其将很难再获得让步。”刘作奎说。
刘作奎认为，北约“北扩”带来的影响和冲击是多方面的。欧洲安全结构可能会进一步发生变化，俄罗斯获得安全空间的难度加大，这将加剧欧洲面临的安全困境。（人民日报海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