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反复“惹事” 父母管不住 学校管不严
对有严重不良行为少年该怎么办？
□ 本报记者 王春
□ 本报通讯员 吴攸
离家出走的少年，一个月内接连打架闹事，成了5起警情的当事人；年仅14岁的男孩是派出所的“常客”，在青春叛逆期、交友不慎等多重因素作用下，成了一名罪错少年；本该处在义务教育阶段的未成年人，辍学数月却“无人知”……
上述问题少年，正是在司法机关的帮助下，逐渐走出过去的阴霾，生活重新走上了正轨。针对工作中发现的学籍登记信息等方面的不足，检察机关通过制发检察建议，将短板漏洞一一补齐。
对于涉罪未成年人，浙江全省司法机关坚决杜绝“一判了之”“一罚了之”。为了拉回“悬崖边”的少年，浙江省各地积极探索未成年人保护机制，多方协同，用法治大手引领孩子们走向光明与希望。
专业帮扶临界预防
罪错分级精准矫治
脑门上文着“天眼”，平日里浑身酒气，左眼角还有打架留下的淤青……一股“社会气息”的陈江平(化名)今年只有16岁，几年前和父母一起来到台州市路桥区横街镇生活。因为对学习不感兴趣，陈江平辍学务工，已在两家企业上过班，但都不太如意。失业期间，陈江平和父母吵了一架，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
陈江平离家后，在网吧、台球室等场所游荡，喝酒、闹事、打架，一个月里横街派出所有5起警情和他有关。
“在外游荡没有经济来源、父母经常吵架对儿子疏于管教。如果我们放任他在社会上混下去，他很可能会犯下大错，所以我们一定要帮，而且越快越好。”社区民警罗嘉豪决心启动帮扶机制，帮助陈江平获得“新生”。
早在2021年，路桥区公安分局实体化运行未成年人警务队，出台《严重不良行为未成年人帮扶办法》，深入开展未成年人权益保护、干预帮扶、心理辅导等工作。
罗嘉豪和专业司法社工通过“片警小号”、线上聊天等方式，从日常点滴关心入手，开始和陈江平拉近距离，慢慢打开他的心门。在一次又一次谈心后，陈江平慢慢感受到了还有人在关心他、帮助他，性格也逐渐变得开朗起来。
同时，路桥公安未成年人警务队派出心理疏导师，联动家庭教育指导师等多元帮扶力量，帮助陈江平修复家庭关系、做好心理辅导工作，在各方力量的关爱下，陈江平逐渐看到了奋斗的希望和意义。
如今，他在企业观护基地一家卫浴公司工作。“在这里上班很好，有专门的师傅教我，我的朋友看到后也不想在外面混了，想来上班。”陈江平对社区民警表达感谢。
这是路桥区临界帮扶的一个缩影。《严重不良行为未成年人帮扶办法》出台后，路桥区公安分局先后矫治教育202名严重不良行为未成年人。
14岁的小龙(化名)在被送到专门学校之前，是派出所的“常客”，打架、盗窃、敲诈勒索……青春叛逆期、交友不慎再加上与父母之间的隔阂，让小龙成了罪错少年。父母难以监管，各项矫治措施收效甚微，湖州市南浔区人民检察院与公安机关多次会商、调研，最终由小龙老家的一所专门学校接收小龙入学并对他开展矫治教育，短短几个月时间，小龙有了全新的蜕变。
回归校园4个月后，小龙的父亲给承办检察官发来了小龙在学校参加活动的照片，并告诉检察官，小龙在学校表现良好，也懂得体恤父母了，还打算从学校毕业后跟着哥哥学习开挖掘机……
为了破解低龄罪错未成年人矫治难题，南浔区人民检察院率先于2019年开始探索罪错未成年人分级干预制度，对未成年人罪错行为分为不良行为、违警行为、触刑行为和犯罪行为四类，适配不同的矫治措施，实现对罪错未成年人的精准矫治。
2021年6月，新修订的“两法”正式施行，南浔区检察院在前期探索实践的基础上，推动出台了由地方党委政府审议通过的《南浔区未成年人罪错行为分级处遇区域治理实施办法》，建立未成年人罪错分级干预治理体系。
此外，为将护苗的伞越撑越广，南浔区检察院还会同上海市静安区人民检察院、江苏省昆山市人民检察院、安徽省芜湖市鸠江区人民检察院建立了《关于建立长三角部分地区检察机关未成年人罪错行为分级处遇工作协作机制的实施办法(试行)》。
检警联动预防犯罪
推动亲子关系修复
不良行为未成年人临界预防也是一个重要课题。依托路桥区少年司法一体化社会关护机制，路桥区人民检察院联合区公安分局多次召开工作联席会议，推动购买司法社工外展服务，对临界未成年人开展专业帮扶，助力解决“未成年人违法犯罪低龄化、团伙化和重复作案”等源头问题。
通过日常走访、办案发现的临界未成年人始终是少数，如何以大数据代替肉眼，为公安、检察等部门快速筛出此类未成年人？
金华经济技术开发区三路口社区人口密集，酒吧、KTV、网吧、电竞酒店、网约房等娱乐场所和新兴业态密布，吸引年轻群体聚集，涉未成年人警情多发高发。
为推动未成年人犯罪预防、一体保护、系统治理，婺城区人民检察院和江南公安分局共同在新落成的三路口社区网格联勤警务站设立“检警联合工作站”，并配套打造“未成年人安全监测治理应用”。
据悉，该应用通过“性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线索研判、未成年人盗窃侵财预警、未成年人无证驾驶智查、事实无人抚养儿童发现救助、不适宜未成年人进入场所治理、未成年人密切接触行业人员违法犯罪动态核查”六大模型，实现对未成年人保护治理中的高频需求事项进行动态预警，支撑以检警联动的形式开展精准治理。
在办案中，无论是民警还是检察官都发现，问题孩子总是出自问题家庭。如果监护人观念与家庭环境不发生改变，外部社会环境如何努力也难以彻底将罪错未成年人拉回正轨。
为此，宁波市海曙区探索建立由区委政法委牵头，民政、妇联、关工委等多部门参与，公检法司全线贯通的涉案未成年人家庭教育指导模式，将涉案未成年人家庭教育指导工作和涉罪未成年人的精准帮教、被性侵害未成年人的精准保护和严重不良行为未成年人的精准预防结合起来，针对涉案未成年人和其父母同步开展工作。
2022年5月12日，海曙区“涉案未成年人家庭教育指导中心”于海曙区人民检察院南门检察室揭牌成立，同时五家“涉案未成年人家庭教育指导站”也于此授牌。
“王检察官，你好！星期五你找小星(化名)谈话后，他应该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那天下午一直问我们厂里招不招人……今天星期天也自愿去上班了，非常感谢你。”看着小星妈妈发来的信息及小星工作的视频，王检察官欣慰极了。
原来，2月17日，海曙区涉案未成年人家庭教育指导中心指导宁波市公安局海曙分局高桥派出所对一起未成年人盗窃案件中的两名监护人下发了《未成年人家庭监护告诫书》，并联合高桥派出所民警对涉案的两名未成年人和一名刚满18周岁的成年人依法进行了训诫。小星就是其中的一员。
海曙区涉案未成年人家庭教育指导中心的王检察官针对家长的监护意识和监护能力，结合未成年人有犯罪行为后家长监护不力的具体特点开设家长课堂，指导家长更加重视不良朋辈和夜不归宿在未成年人违法犯罪中的影响，并更好地与孩子进行沟通。公安民警和检察官联合告诫父母履行好监护教育职责，共同帮助涉罪未成年人回归家庭和社会。司法社工还专门给三个家庭进行了亲子关系修复。
制发诉前检察建议
源头守护未成年人
近日，宁波市象山县人民检察院的检察官在办理两起刑事案件过程中，发现4名未成年人犯罪时年龄为14周岁到15周岁，他们本应该是正在接受义务教育的初中生，但实际已辍学半年以上。调取学籍信息后，检察官发现该4人的学籍信息记载情况与实际就学情况严重不符，相关学校存在未在学籍信息中如实、及时登记辍学信息等违法行为。
象山县检察院立即向教育部门调取学校曾登记上报的义务教育阶段在册不在校学生名单，发现该4名未成年人并不在列。
为全面掌握辖区未成年人辍学情况，象山县检察院从县教育局、公安局分别获取义务教育阶段在册学生名单、学校登记上报的在册不在校学生名单、有行政处罚记录的未成年人名单等信息共计5.2万余条，同时从全国检察业务应用系统中获取涉罪未成年人辍学信息数据，在浙江检察数据应用平台创建数据模型进行碰撞比对，筛查出19名辍学但教育部门未掌握的未成年学生名单，随后通过电话询问、实地走访，详细了解未成年人的辍学原因、复学情况及各学校控辍保学工作开展情况，全方位掌握辖区内辍学现状，最终认定6所学校的12名应当接受义务教育的学生仍旧处于辍学状态。
据此，象山县检察院向县教育局制发公益诉讼诉前检察建议，督促其开展专项学籍管理工作，利用学籍信息管理系统做好辍学学生标注登记工作，确保学籍系统信息与实际一致，并进行劝返复学；劝返无效的及时书面报告至教育局，依法保障未成年学生的受教育权。
通过专项行动，象山县教育局将12名学生进行辍学登记，并通过摸底排查等系列工作，对各学校书面报告的学生根据辍学原因进行分类整理，后续检教联合针对因经济困难、心理问题、家庭原因、存在不良行为或者严重不良行为的各类辍学学生进行针对性帮扶，共劝返在册辍学学生113名，全力提升控辍保学工作效率和质量。
通过制发公益诉讼诉前检察建议为未成年人织密保护网，浙江各地检察机关正在行动。
2022年6月，国务院未成年人保护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印发《未成年人文身治理工作办法》，明确任何企业、组织和个人不得向未成年人提供文身服务。
当月，台州市检察机关实地走访调查了辖区100余家文身店。检察官发现，部分文身店存在超越经营范围违规从事清洗文身服务、悬挂无痛清洗、不留疤痕的洗文身广告等。
为了守护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检察机关向相关部门发送行政公益诉讼诉前检察建议，建议依法规范文身行业经营、加强《未成年人文身治理工作办法》宣传。
收到检察建议后，相关部门高度重视，路桥区第一时间召集辖区18家医美机构、文身机构举行路桥区未成年人文身整治专项工作推进会，机构负责人均签署《禁止提供未成年人文身服务承诺书》。路桥区多家行政机关开展联合执法对辖区文身机构进行突击检查，现场指导文身机构整改超越经营范围行为、拆除清洗文身宣传标语，并在经营场所显眼位置张贴禁止向未成年人提供文身服务宣传标语。
深化治理、源头预防是最实最有效的保护。2021年3月建立未成年人检察业务统一集中办理机制以来，台州市检察机关发挥涉未成年人公益诉讼职能，聚焦食品安全、烟酒销售、从业查询等重点领域开展社会治理，发出检察建议60余件，实现“办理一案、治理一片”。
(法治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