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造梦”者：制造快乐也面临考验
专家呼吁确立行业通用、公众认可的友好互动规范，尊重演员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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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十几斤重的玩偶服手舞足蹈、憨态可掬，玩偶演员们认真演绎，为游客们“造梦”。这是一份辛苦又快乐的小众职业，在为人们带来快乐的同时，玩偶演员们也面临许多不为人知的艰辛。
在游乐园、在商超、在各式展会活动上，动物玩偶或知名IP形象的玩偶总是引人注目。他们活灵活现，开心主动地同路过的人们打招呼，引人驻步停留。尤其是迪士尼乐园自创玩偶角色玲娜贝儿，一经“出道”便收获大量粉丝的喜爱。然而，这些可爱的玩偶形象背后，则是靠服装下多位玩偶演员撑起来的。日前，《工人日报》记者走进这些玩偶形象的扮演者，了解他们是如何工作的。
辛苦又快乐的小众职业
“最近这几天，在玩偶服里待5分钟就浑身湿透了。”五一期间，北京海淀西直门一家儿童服装品牌店外，一只棕色大熊玩偶正在同路过的人群挥手，可爱又开心的外表吸引了不少人关注。
玩偶服里的人是王辉，来自山东聊城，在附近学校就读的他，通过公众号推送看到了这份扮演玩偶的兼职工作。
“当时想着只需要穿着玩偶服挥挥手、打打招呼，每天只工作4个小时还会轮换扮演，这份工作好像很简单，就来尝试一下。”然而，一个下午过去，王辉感觉到自己能在玩偶服里坚持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玩偶服的视线不好，只有嘴巴的位置才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所以要格外注意不要撞到小孩子。此外，在闷热的充气玩偶服里保持开心活泼的状态互动，真的很累！”王辉说。
如今，在游乐园、商场展会、甚至是路边，时常会看到像王辉这样装扮成不同形象的玩偶演员，发放传单、招揽顾客，更专业的玩偶演员则会在游乐园和舞台上扮演知名动漫形象，受到许多人的喜爱。
穿着玩偶服装跳舞是什么体验？
山西运城人范女士在天津某游乐园兼职过动物玩偶演员，她告诉记者：“我的工作内容一部分是在固定位置和游客们打招呼合影，另一部分则是要参加舞台表演。”十几斤重的玩偶服里又闷又热，做简单的舞蹈动作都变得更加困难，范女士则要完成所有的规定动作。
每一场热烈欢呼演出的背后是玩偶演员辛苦地演绎。“但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当我主动和来来往往的人打招呼时，就感觉我就是这个玩偶本身，可以带给大家快乐。”范女士开心地说。
此外，范女士表示，在一些大型游乐园，尤其是知名IP的玩偶扮演，玩偶服制作更加精良，也对扮演者做出了更高的要求，需要更加富有灵魂的表演和互动。
这个行业需要被看到
采访中，多位玩偶演员表示，由于工作要求，他们不能透露自己扮演过的形象。玩偶演员选择努力为游客们造梦，守护玩偶爱好者们的梦想，但不能发声的他们也需要更多保护。
去年，贵州一饮品店人偶在路边招揽生意，在与几位小朋友“互动”的过程中，突然遭到一名男子冲过来对着头部一记大拳，直接被打懵在原地。此前，某大型游乐园的知名IP玩偶重摔倒地，还发生过几位知名形象玩偶被击打头部导致演职人员脑震荡的情况。5月10日，一位青蛙玩偶的扮演者被几个小孩击打的视频又登上了热搜。
“玩偶服一般都超过10斤，特别是头部是最重要也是最重的部分。坚硬的固定装置如果遭受外部击打，会导致内部人员受伤。”范女士告诉记者，被突然击打的经历是所有玩偶演员最害怕的事。很多人不了解玩偶的构造，以为拍一拍没关系，还有一些小孩子看见玩偶就冲上来打一拳，但并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会痛的。
随着夏季到来，玩偶演员的工作也面临更多考验。近日，迪士尼多名玩偶扮演者都出现过状态不佳的情况。越来越高的温度、密不透气的玩偶服包裹，加上需要长时间蹦蹦跳跳来保持活泼，则要耗费玩偶演员更多的体力和精力，而用工方能够提供的福利一般是提供饮料以及替换班次。“这个行业需要被看到。”范女士说。
尊重演员劳动
记者在招聘平台搜索发现，几乎每天都有兼职玩偶演员的岗位发布，薪资报酬在150元每天或18元每小时，工作的具体要求是派发传单、小礼品，以及维护现场秩序等。
社交平台上，还有不少劳动者反映，遭遇中介克扣薪酬的情况。“中介要求我先缴纳200元会员费才能安排工作，做够至少一周工作量后才会退费。但每天扮演玩偶的薪资到手后还要被中介再扣除一部分，为了退押金我只能坚持干了一周。”该劳动者表示。
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劳动关系与人力资源学院教师窦学伟表示：“目前我们在零工兼职等方面的劳动保护还需要不断完善，切实保护这些特殊用工形式的劳动者权益，对于签署劳务合同、用工协议的临时演员，用工方有按照约定足额支付报酬的义务。”
窦学伟指出，从特殊性角度看，玩偶扮演工作是体力劳动与情感劳动的结合，并且以体力和动作表演出情感因素来制造快乐的一种职业，代价是自身的超负荷消耗。他们的工作环境也有特殊性，包括高温、以及潜在的人身伤害等。
对此，窦学伟建议，首先，用工方(直接用人单位和劳务派遣单位)需要在报酬、补贴方面给予更多倾斜，通过为演员购买意外伤害保险等方式为玩偶演员提供应有的保障。其次，可以考虑通过技术手段减轻演员的负担，完善玩偶服的设计和保护。更重要的是需要让玩偶演员面临的问题被看见，让大众了解这种职业的困境，呼吁确立行业通用、公众认可的友好互动规范，尊重演员劳动。
本报记者 周子元《工人日报》(2023年05月26日 0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