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第一天，却成了中国女足2023年的最后一天。在厦门白鹭体育场，伴随主场终场哨声吹响，水庆霞难掩内心的焦躁。1比1战平韩国女足，中国女足最终只是名列小组第三，无缘来年巴黎奥运会，这是球队时隔十二年首次无缘奥运。
从2022年的亚洲杯冠军，到2023年的遭遇三大皆空。一年前，中国女足登上顶峰；一年后，中国女足却深陷低谷。很难不去思考，缘何一年时间会如此改变一支球队。
但也很难不去承认，当下我们经历的一切，或许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可以预见……
◎山东商报·速豹新闻网记者 李柏村
这一夜，老队长哭了
谁也不曾想过，中国男足还留着进军巴黎的希望，中国女足却出局了，这着实有点儿“黑色幽默”。中国男足实力摆在这儿，人们早已接受现实。可在公众的心中，中国女足还是当年的“铿锵玫瑰”，2022年还拿了亚洲杯冠军的她们，应该出现在奥运舞台。
就在11月1日凌晨，远在卡塔尔的2022年亚足联年度颁奖典礼上，一个好消息传回国内，凭借着带队拿下女足亚洲杯的表现，水庆霞荣膺年度最佳女足教练。一个含金量十足的个人荣誉，对水庆霞和中国足球都是好事，但此时此刻，她着实很难挤出一点工夫欢庆。
十几个小时后的奥预赛，一场遭遇战，一战定成败，很难不有点压力。
类似于中国男足的“恐韩”，韩国女足实际上也有“恐中”存在，在此役前，双方历史交手44次，中国女足32胜4平8负处于绝对碾压的地位，上届东京奥运会，女足是淘汰韩国晋级，一年前的亚洲杯，韩国女足也在决赛中被中国女足逆转丢冠。
一切却在悄然改变。从金正美、赵昭贤、沈藇妍，到2010年U20女足世界杯季军成员池笑然、李玟娥和任善株，以及U17女足世界杯冠军成员张瑟琪等，逐步成长的“黄金一代”，着实让中国女足越打越费力，历史战绩占优是不假，可优势越来越小，谁也没底气说中国女足一定能赢下韩国，更何况，要想实现突围，球队不仅得赢，可能还得多赢两个，更是加大了这个任务的艰巨。
随着比赛开打，事态似乎却朝着积极面发展着。破釜沉舟，中国女足打出了奥预赛开赛来的最佳状态，形成鲜明对比，韩国女足却依旧背负着“恐中”的包袱，球员仿佛被禁锢了一般，照这个态势下去，中国女足看起来机会不小。
可说到底，态度有了，精气神也够了，技战术层面的硬伤还是显现了出来。光开花，不结果，女足连续强攻不下，反倒是被对手利用定位球“偷鸡”了一把。此时此刻，人们都明白，虽说比赛还未结束，但若不是天大的奇迹出现，巴黎，再见了。
命不由天，关键时刻，老队长王珊珊的头球破网让人似乎看到一丝转机。可随后时间段内，中国女足全军压上，硬是打不透韩国的后防，球队也很难打出逼进得分的威胁攻势，虽说足球世界不缺乏绝杀的故事，但对足球稍作了解，都明白绝杀虽说有运气成分，但归根结底也是不断施压对手后防，最终才能在刹那间嗅出得分良机。
我们都期盼着最后时刻的绝杀到来，可中国女足一直这么打下去，明眼人都明白，直到终场哨响，很难有奇迹发生。果不其然，5分钟的补时，即便最后时刻连门将徐欢都冲进对方禁区，可随着角球争顶及二次进攻未果，1比1的比分最终没有再产生任何变化。
一场1比1的平局，韩国女足这边有些失望，又一次她们与奥运会擦肩而过，即便这是曾背负着韩国国民期待的“黄金一代”，可在心理关上的老问题，还是让这支球队重蹈了前辈的覆辙。至于中国女足，这是球队时隔12年来首次无缘奥运比赛，也是历史上球队第二次无缘奥运比赛。
“可能差点运气。”赛后，伴随着眼角流落的泪水，老将王珊珊心有不甘，她表示，“未来希望有更多的年轻人站起来，把中国女足精神发扬光大，永不放弃。”只不过，今年世界杯、亚运会、奥预赛三条战线，中国女足均未完成既定目标，毫无疑问，2022年的亚洲杯夺冠并未实质性改变什么，又一次，中国女足遭遇了至暗时刻。
一代文豪奥斯卡·王尔德有句名言，“即使我们都生活在阴沟，却总有人在仰望星空。”时至今日，总有人用这句话去提醒自己去面对困境，只不过，中国女足的困境究竟是缘何而起，是球队实力不够还是水庆霞的带队不力，很显然，是时候去把这一切捋得清楚一点儿了。
下一次，结局会怎样？
客观点说，奥预赛的出线规则有些残酷，加上中国女足与韩朝同组的魔鬼分组，球队打不进奥运会也合乎部分人的预料。更何况，2021年男足欧洲杯冠军意大利也没进世界杯，在足球世界里，终归会发生点让人看起来瞠目结舌的故事。
这是个讲究因果关系的世界，一切看似意料之外，实则是情理之中。
实际上，中国女足没怎么退步，但在全世界范围愈发重视女足运动的大环境下，靠着男足项目成功经验的复制，很多国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打造出了完善的职业女足体系。很多时候，原地踏步便等同于退步，中国男足职业体系尚不完善，看着别人都在踩油门加速，中国女足却始终是步伐迟缓，要维持过往的地位，不现实。
2022年拿下亚洲杯冠军，本可以是一针强心剂，有些遗憾，中国女足并未真正利用起这个关键节点，问鼎亚洲后，中国女足显得有些停滞，早在同年进行的东亚杯上便可见一斑。2023年，重启主客场制的女超联赛，更是让人们深切感受到了中国女足的发展现状。
女足国家队是块香饽饽，手持十多个商业赞助，甚至连普拉达这种对代言人要求极其严格的奢侈品牌都愿意找上门来。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国内的女足俱乐部却大多不太叫座，年初时记者曾与一位在女足球队工作的朋友聊天，得知今年不少女超球队的生存现状都有些困难。
发展职业足球需要成本，在不少球队首要考虑生存的大前提下，还有多少精力去做其他事情不言而喻。“说是职业联赛，但在我看来，我们距离职业的差距还是蛮大的。”在当时，那位朋友这样表示。这些年来，从记者现场报道亚冠、中超、中甲、中乙等男足赛事的经历来看，即便是与最低级别的中乙联赛相较，女超联赛在各个方面都存在太多缺陷，球队的技战术打法并没有展现出令人眼前一亮的内容。
加之武汉女足近年来几乎是一家独大的姿态，这样的联赛能为女足球员们带来多大提升，现实来看，不大。
亚洲杯后，女足开启“海外战略”，一是组织国家队长期海外集训，二则是推动国内顶级女足球员留洋欧美。从现实来看，留洋策略算是取得成效，张琳艳、沈梦雨等不少球员在留洋后都有了不错提升，但归根结底，留洋球员只是个小基数，能为中国女足带来提升，但不是质变。
至于海外拉练的模式，中国女足的比赛质量的确有所保障，但历史经验证明，长期集训往往适得其反，最终从世界杯上的表现来看，中国女足如今的差距，的确不是踢几场热身赛就能补上的。
男女足世界愈发相通的今天，中国女足的低谷早在多年前就可以预见，可以这么认为，如今中国女足经历的一切，实际上不过是中国男足当年经历的历史重演。要想搞好女足，实际上倒不是什么难事，但归根结底，和男足情况一样，还是得看路子走得对不对，也得看自己的耐心足不足。
这次无缘奥运会，意味着中国女足未来一两年的时间将没什么大赛任务。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个令人沮丧的事情；可回头想一想，利用好这两年的“空窗期”，若是把路子走对了，这对中国女足将会是极其重要的两年。
最后，关于去留问题，水庆霞表示，“至于我的未来，目前不太好说。无论如何，希望中国女足越来越好，希望她们真正享受足球带来的快乐。”很难断定，下次我们再见到中国女足时，站在场边指挥比赛的人依旧是水庆霞，或许这一切已经不那么重要。只不过，在经历过无数个仰望星空的夜晚后，但愿终有一天，天上的星星不会再那么触不可及。（山东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