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启动按钮，数十吨重的盾构机刀盘缓缓转动，稳定运转3分钟后，杨霖长舒一口气，“完成组装后的最后调试，可以出厂了。”
矗立在中铁装备技术中心海外分院工程师杨霖面前的，是直径4.57米、通体透白的盾构机“中铁1144号”，下线后将运往德国。“在盾构机领域，德国多年来保持领先。能把盾构机卖到那里，说明我们的相关技术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杨霖说。
走进位于河南郑州的中铁工程装备集团有限公司盾构总装车间，马蹄形盾构机、U形盾构机，令人目不暇接。中铁装备的盾构机产销量已连续5年位居世界第一，畅销30多个国家和地区。
2014年5月10日，在中铁工程装备集团有限公司盾构总装车间考察时，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推动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转变、中国速度向中国质量转变、中国产品向中国品牌转变。“总书记的殷切嘱托，激励我们踔厉奋发、勇毅前行。”中铁装备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赵华说，“落实党的二十大精神，推动制造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发展，我们努力发挥科技型骨干企业引领支撑作用，擦亮中国装备制造业在国际市场上的名片。”
立足“中国创造”，硬装备考验真功夫
盾构机和爬山虎，有什么关系？
2022年12月初，河南洛宁抽水蓄能电站引水斜井工程施工现场，“永宁号”斜井硬岩掘进机，昂起39度角，“一头钻进”山梁。
“隧道施工时，斜角越大，盾构机越易下滑，这是个世界性难题。我们从爬山虎的生长中受到启发，加装两只钢铁‘触手’，精妙配合，撑住岩壁，固定盾构机。”赵华说。
听起来容易，实践却复杂，需要材料、力学、工程设计等多领域整体统筹、握指成拳。经过反复试验，我国自主研制的首台大倾角斜井硬岩掘进机成功研制，并在重大水利建设中大展拳脚。
不只是“永宁号”。放眼神州大地，在看不见的海底、山中、地下，敞开式硬岩掘进机“彩云号”，应用于有“地质博物馆”“中国第一铁路长隧”之称的大瑞铁路高黎贡山隧道；国产超大直径泥水平衡盾构机“春风号”，应用于深圳市春风隧道工程，顺利穿越11条地下破碎带……中铁装备的盾构机凯歌频奏。
从跟跑到领跑，中铁装备盾构机的整体国产化率超过90%，关键零部件基本实现自主设计、生产，靠的就是持续科研攻关。肯投入，2012年以来，中铁装备研发投入强度平均达8%；强短板，近10年先后攻克大排量泵、减速机、主轴承、主驱动密封等关键零部件，打破国外技术垄断。
在位于郑州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中铁装备生产基地，一台体积不大的液压泵，被摆在新成果展厅最显眼的位置。
“别看它个头不大，排量、功率可不小。盾构机是‘硬骨头的钢铁穿山甲’，大排量液压泵就是穿山碎石的动力源。”中铁装备总工程师贾连辉说。
在高速旋转中，液压泵的柱塞和缸体产生摩擦，是关键技术难点。中铁装备联合攻关，提升材料硬度、光滑度，成功实现每分钟1500次极限摩擦，柱塞和缸体不变形。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推动国有资本和国有企业做强做优做大，提升企业核心竞争力。“十三五”以来，中铁装备新增1800余件授权专利，新增2个国家级创新平台，大排量液压泵可用到矿山、船舶等领域，为其他产业提供支撑。“这就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贾连辉说。
如今，中铁装备在业内率先布局第四代半、第五代掘进机技术，建成世界首个TBM云计算平台和大数据中心，加速盾构“无人值守、智能掘进”进程。
着眼“中国质量”，全流程确保高品质
熔铸、打磨、淬火、回火、冷却……在中铁装备新乡生产基地的滚刀生产车间，每一个滚刀要经过10多道工序。
滚刀，被誉为盾构机的“铁齿铜牙”。“只有搞好质量管理，才能让盾构机有一副好牙口！”中铁装备质量管理部负责人王劲松打趣说。
“材料的尺寸精确到微米，温度控制精确到个位数，就连热处理后的滚刀微观金属结构，也要用显微镜观察。”王劲松说，只有做到全流程监督工序，才能确保高品质。
加快建设制造强国、质量强国、交通强国，盾构机既是利器，也是载体。“盾构机具有定制化、大型化和复杂化的产品特性，质量管控是企业必须重视的一个环节。”赵华说。
为此，中铁装备推行企品、产品、人品“三品”合一的质量管理理念，建起包括质量预防、过程管理、质量约束、质量改进在内的质量制度体系，把全员管理和产品全生命周期质量管理贯穿到设计、采购、生产、技术服务和商务等各环节，建立“现场—设计—生产”反馈沟通机制。
“每个环节的员工都对产品质量负起责任。”王劲松说，“盾构机上的零件有数万之多。我们通过精细化的产品分类，结合全流程管理，把控每一个零件的质量。”
公司每月征集合理化建议，一旦被采纳，就能得到奖励。还通过评选质量标兵、质量信得过班组等，引导全员参与质量改善。中铁装备盾构公司项目经理张玉军说，“通过排班表、作业记录、实名制名牌等措施，每一道工序都可追溯，质量标准成为每个人心中的硬杠杠。”
中铁装备总装车间里，中国质量奖的金色匾额熠熠生辉。作为中国隧道掘进机行业第一家，也是河南省第一家获此殊荣的企业，中铁装备盯准质量，砥砺前行。
这两天，中铁装备国际事业部经理邓鹏飞正忙着和意大利客户敲定合同细节。
2022年上半年，中铁装备接连中标意大利西西里岛高速铁路隧道的3台直径9.16米盾构机项目。在提供技术方案时，企业不仅提供了连续掘进技术，还为客户搭载了新研发的“绿色盾构节能系统”，通过智能化管理掘进过程，使能源效率提高不少。
“取得订单的关键，在于我们的技术方案更先进、更绿色。”邓鹏飞说。
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殊为不易。当年，为了完成“中铁1号”盾构机“首秀”，中铁装备集团领导带队，抽调各部门骨干，吃住在施工现场，随时解决问题。最终，“中铁1号”在中铁隧道局天津项目最复杂、最危险的施工标段达到最好表现。
“从此，技术和服务‘双一流’的理念，深深印在中铁装备人的脑海。”邓鹏飞说。
2020年，公司研制的大直径硬岩掘进机，竞争参与澳大利亚雪山2.0水电站项目建设。为了做好相关工作，擦亮“中国品牌”，中铁装备派出工作组，现场全程服务。最后，和同时施工的德国盾构机相比，中铁盾构机掘进效率更高、故障率更低。承包商竖起大拇指赞赏。
2018年，两台大直径盾构机应用于阿联酋迪拜项目。2019年，中标丹麦哥本哈根地铁项目、法国大巴黎地铁项目的盾构机订单，打破了国外同行对欧洲高端市场的垄断。2021年，研制的15.08米大直径硬岩掘进机应用于格鲁吉亚公路隧道，成为世界上最大直径的硬岩掘进机。2022年，盾构机出口德国。
2021年，中铁装备出口销量增长50%，主要销往“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2022年前11个月，中铁装备海外合同额继续保持两位数的高增长。“我们有信心、有能力建设具有世界范围内一流竞争力和品牌影响力的中国装备制造企业。”赵华说。
《 人民日报 》（ 2023年01月14日 01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