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卓
2022年的9月下旬，住在美国弗吉尼亚州里士满(Richmond)的初中二年级学生Eli因为高烧而被学校要求在家隔离。
“尽管他新冠检测不是阳性，按照学校的要求，高烧必须要在退烧24小时后，无其他症状才可以返回学校。”Eli的母亲Amy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不知道学校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他们班上同学其实都在感冒。”在10月份，认为自己感染了流感的Eli两周后终于开始好转。
然而，在感恩节放假期间和家人到厄瓜多尔旅游一周后，Eli回美国后又开始发烧和咳嗽，同行的家人也都出现了类似症状，检测后发现全家都为新冠阳性。“我在旅途中就有被传染的症状，强挺着撑到旅行结束。”Amy说，“全家这一病就是两三个星期。”
在新冠终于转阴之后，Eli在一天晚上突然开始发烧到华氏104度(摄氏40度)并且无法入睡。在呼吸出现困难后，母亲将他带到医院急诊，后发现Eli感染了呼吸道合胞病毒(RSV)。
“感觉这个秋冬就没停过，一直在生病，我们真的很疲惫。”Amy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Amy一家的情况并不算特例。从秋末冬初开始，全美各州的很多家庭都在和流感、新冠和呼吸道合胞病毒做着斗争。
冬天才过去一半，但新冠病毒的变异步伐没有停止。全球共享流感数据倡议组织(GISAID)数据称，截至2022年12月31日，奥密克戎新变种XBB.1.5已在至少74个国家和地区被发现，其在美国已蔓延至43个州。
根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的数据，2022年最后一周，美国40.5%的新冠病毒感染是由XBB.1.5引起的，高于前一个星期的20%。
在上月20日召开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中国疾控中心病毒病所所长许文波介绍，我国近三个月以来已经监测到BF.7、BQ.1、XBB传入，一共有130多个奥密克戎的亚分支输入我国，同时50个亚分支引起关联的本土病例或者暴发流行，包括BQ.1和XBB，其中9个省份的49例病例中检出BQ.1及其亚分支，在3个省11个病例中检出XBB亚分支。
1月3日，杭州市疾控中心发布消息称，在闭环管理的入境人员中检测出了XBB、BQ.1、BQ.1.19等奥密克戎进化分支病毒株。
上海市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专家组成员袁政安近日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目前上海所发现的奥密克戎BQ.1和XBB毒株，仅在极少数入境隔离人员中检出，尚未在社会面上造成本土传播。
新变种、流感、老病毒轮番袭来
CDC的最新数据显示，截至上周，全美50个州同呼吸道系统有关的病毒感染一直处于“严重”或“非常严重”的水平，并且病例仍然继续上升。数据还显示，在今年的流感季，截至目前已经至少有1300万流感病例、12万例入院和7300例死亡，(死者)中包括21名儿童。
CDC的最新一份报告指出，从今年的流感季开始，除了季节性的流感病毒外，美国还出现了副流感病毒、呼吸道合胞病毒(RSV)、鼻病毒、腺病毒、甲型流感、乙型流感、呼吸道肠道病毒和人偏肺病毒共同传播的状态。
除了上述病毒的“轮流传染”外，美国的新冠病例也在流感季继续激增。根据CDC的最新数据，去年12月份的7天平均每日新增新冠病例超过6.6万人，住院人数超过4万人，分别是自9月中旬和8月下旬以来的最高水平。
“今年的冬天，就像是多个病毒炸弹被引爆一样，我们被轮番轰炸。”印第安纳州儿科医生雷恩(Christine Lane)表示。
雷恩等公共卫生专家表示，随着新冠病毒在美国进入第4年，更加困难的现状是：多种病毒正在重叠发生，这让一些患者在短时间内先后感染不同的呼吸道系统疾病，让免疫系统“几乎没有喘气的机会”；有的患者同时感染了两三种或更多种病毒；还有的患者感染了细菌，例如A群链球菌。
也有这种情况发生——有儿童同时感染了A群链球菌与流感之类的病毒。病毒伤害了肺部，为细菌渗入创造了通道。
专家表示，还有那些“健康人”，他们有的人却“不明不白”地感染了症状不重的普通感冒，只不过感冒不是持续数天，而是数周难以康复。
“形势显得复杂”
那么，短时间内感染几次病毒仍属“正常”？感染新冠病毒是否影响人体抵抗其他病毒？在新冠和流感病毒交叉时期，民众不间断地感染不同病毒是否将成为“常态”？亚利桑那州大学免疫学教授巴塔哈亚(Deepta Bhattacharya)表示，目前处于新冠病毒流行时期，再混入其他病毒，就让形势显得非常复杂。
“例如，我爸爸和我姐姐是同时感染新冠的。”巴塔哈亚说，“我父亲(几乎没有症状)他几乎不知道自己被感染。他有哮喘病，所以他当时只是认为，可能只是他的哮喘病发作了。但是，我姐姐的情况要艰难得多。她咳嗽得很厉害，持续了一个多月。”巴塔哈亚表示，“之前，我父亲和姐姐在相同的时间先后接种了三针的疫苗和加强针。”
卫生专家指出，接种疫苗和戴口罩仍被认为是有效的防疫措施；同时，民众需要了解不同病毒的传播方式，进行有效的防疫。
“在新冠疫情开始时，我们用漂白剂擦拭水果、蔬菜和所有东西，直到我们发现新冠病毒不会通过物体表面传播，而是通过打喷嚏、咳嗽和排出呼吸道的飞沫和气溶胶传播。”耶鲁大学医学传染病专家罗伯茨(ScottRoberts)博士表示，“呼吸道合胞病毒，更多是通过受污染的表面传播。比如，一个孩子用手擦鼻涕之后去触摸另外一个孩子，被触摸的那个孩子将手放在嘴里，他们可能都会被感染。因此，洗手和清洁物体表面可能对消灭RSV病毒更有效，却不一定能消灭新冠病毒。”罗伯茨说。
公卫专家：新冠持续变异最让人意外
多名美国公共卫生专家表示，新冠病毒进入第四年，在他们看来，病毒的不断变化是最大的意外。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新冠病毒的变种不断地进化，而这也让新冠疫情在全球前所未有地持续了三年的时间。”即将卸任的美国首席传染病专家福奇(Anthony Fauci)博士日前表示，“这是我最感到意外的。”
华盛顿大学病毒免疫专家戴蒙德(Michael Diamond)提到，在新冠疫情早期，专家们曾认为“新冠病毒不太可能太快、发生太大的变异”，而这一推测已经被证明“有误”。
“当时我们认为，‘在某个时候，我们将耗尽突变空间’。”戴蒙德说，“好吧，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用完(突变空间)。这让我们感到惊讶，因为病毒仍然足够灵活来适应这些突变。不仅如此还增强了传播能力，同时逃避免疫的能力还增加了。”
洛克菲勒大学病毒学专家贝纳斯(Paul Bieniasz)表示，有些免疫功能低下的人一旦感染了新冠病毒，在几周甚至几个月都处于阳性的感染状态，这些人群在推动新冠病毒的进化上所起的作用让他感到惊讶。
贝纳斯说，大多数病毒的变异以“漂流”(drift)的方式发生，即在现有毒株的基础上发生新的变异。但是，新冠病毒的新变种却更像是“旧版本”的病毒发生了“超级变异”，在维持原有毒性的基础上“又生出新的能力”，尤其在那些长时间维持阳性而不能恢复的新冠患者身上。贝纳斯表示，当病毒以这种形式发生突变并开始传播开来后，新变种的病毒会立刻“强势”取代正在流行的毒株。
“现实情况是，新冠病毒的适应能力比我预期的要大得多。”得克萨斯大学医学院冠状病毒专家梅纳特里(Vineet Menachery)表示，“虽然疫苗延缓了新冠病毒的变异速度，但是，病毒仍以足够的数量进行复制，完成了变异所需的周期，其间还获得了逃避免疫所需的变异优势。”梅纳特里说。
不过，也有专家认为，奥密克戎在复制感染能力强的情况下，免疫逃逸能力通常是会降低的。如果免疫逃逸能力增加，复制感染的能力就会下降。二者是联动关系。
在中国香港地区，一直对变异毒株进行严密的监测，XBB和BQ.1几个月前就已经在香港出现，但它们并没有在香港占据优势地位。至今在香港占优势的还是BA.4、BA.5。在日本，BA.5的主流地位也很明显。
许文波在上述新闻发布会上表示，BQ.1和XBB毒株是奥密克戎新的变异分支，其致病力和奥密克戎其他系列变异株没有明显区别，重症率和死亡率在流行BQ.1和XBB毒株的国家没有显著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