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樊志菁
当地时间1月31日，为期两天的美联储新年首次货币政策会议将在华盛顿正式拉开帷幕。
在连续四次75个基点的激进加息之后，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在去年12月放缓了政策收紧的步伐。随着通胀进一步降温和经济回落信号，外界普遍预期美联储会将政策力度调整至25个基点。外界将聚焦鲍威尔的讲话，以及美联储内部对通胀预期和经济的看法，有关终端利率及此后的政策路径的线索将是最大看点。
终端利率是否维持5%目标
上次议息会议以来，多项通胀指标呈持续下降趋势。美国去年12月消费者价格指数(CPI)和生产者物价指数(PPI)月率环比开始由涨转跌，作为美联储最关注的通胀指标之一，剔除食品和能源价格波动因素的核心PCE上月同比上涨4.4%，使去年四季度的平均通胀率降至4.7%，这已经低于美联储12月发布的经济预测中4.8%的展望。这些信号表明，美联储的政策正在产生效果。
物价回落下加息调整至常规模式已经在美联储内部形成重要共识。从去年11月开始，美联储已经多次重申确定未来目标利率时，委员会将考虑货币政策的累积效应及经济活动和通货膨胀的滞后性影响，这也被外界解读为货币政策力度放缓的信号。美联储副主席布雷纳德(Lael Brainard)本月曾暗示下次议息会议考虑加息25个基点，称放慢节奏是因为货币政策需要时间来对经济产生影响。“这种逻辑在今天非常适用。”布莱纳德的观点也获得了包括费城联储主席哈克(Patrick Harker)和达拉斯联储主席洛根(Lori Logan)在内多位今年FOMC票委的支持。
资产管理机构BK Asset Management宏观策略师施罗斯伯格(Boris Schlossberg)认为，美联储的政策效果很明显 ，加息25个基点是众望所归的选择。“不过，美联储的加息步伐不会就此停止。按照现在的价格水平，恢复价格稳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美联储也希望避免过早放松政策的错误，在通胀问题上将坚持到底。”他说道。
从分项指标看，随着加息进一步抑制需求，供应链瓶颈缓解，商品价格通缩趋势仍在延续，但其影响是否足以抵消服务业通胀仍值得关注，这可能最终决定美联储今年加息的力度。另一方面，租金相关的房屋通胀可能要到年中才会达到峰值。
随着近期通胀数据超预期降温，市场开始调低对终端利率的预期。联邦基金利率期货显示，美联储将在4.75-5.00%的利率区间结束本轮加息周期。不过从最近的表态看，美联储政策制定者在5%以上的最终目标并没有松口。据第一财经统计，1月以来包括亚特兰大联储主席博斯蒂克(Raphael Bostic)、堪萨斯联储主席乔治(Esther George)、明尼阿波利斯联储主席卡什卡利(Neel Kashkari)和旧金山联储主席戴利(Mary Daly)在内的多位官员均表达过美联储需要将基准利率提高到5%以上并保持一段时间的观点。
施罗斯伯格对第一财经记者分析道，从去年12月的决议看，美联储内部19位官员中有17位赞成将利率水平推高至5%以上的水平，这种立场似乎短期内没有改变的迹象，“由于服务性通胀依然高涨，停止加息的条件还不具备。”他倾向于等待下一次3月的会议，随着更多数据的公布，美联储对于货币政策的影响评估也将更为全面。
软着陆与提前降息
强劲的劳动力市场成为了美国经济韧性的希望。疫情以来，美国劳动力供应始终保持紧张状态，去年12月失业率重新回到了3.5%的纪录低点，同时美联储Jolts职位空缺持续维持在1000万以上，每名失业者有1.7个工作岗位。尽管科技公司，以及金融和房地产等利率敏感行业的裁员消息屡屡出现，全美失业救济金申请量持续处于低位。近日发布的美联储经济状况褐皮书称，企业继续报告在填补职位空缺上面临困难。即使消费需求放缓，许多公司不愿选择裁员。
鲍威尔在上次发布会上谈及软着陆可能性时，“在某种程度上，我们需要保持更高的利率。我认为道路很窄，但如果通胀持续下降，(软着陆)会更有可能。”包括圣路易斯联储主席布拉德(James Bullard)在内的多位美联储官员也在近期结合劳动力数据提到了软着陆的前景。
施罗斯伯格认为，新冠疫情很大程度上改变了美国劳动力市场的结构，包括人口老龄化、提前退休和移民疲软等因素造成对劳动力供应拖累令就业参与率难以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他认为，这些变化可能预示着就业市场对美联储的限制政策反应缓慢，从而增加不确定性。
事实上，外界对衰退的担忧并未消失。在房地产和制造业受到冲击后，消费需求疲弱从零售销售数据中得到进一步显现。美国零售销售月率连续第二个月回落。据美国零售联合会(NRF)统计发现，涵盖感恩节、圣诞节、新年的美国假日销售逊色于行业预期，高通胀和利率上升让消费者捉襟见肘。作为美国经济的主要动力，消费端的波动可能意味着经济拐点正在临近。
牛津经济研究院高级经济学家施瓦茨(Bob Schwartz)此前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从历史上看，美联储应对高通胀几乎都以衰退结尾，这一次很可能也不例外，因为现在美联储依然坚持要实现物价目标，这将进一步使得经济降温，他预测今年下半年美国GDP将会开始连续两个季度的负增长，陷入相对短暂的浅衰退。
纽约联储结合美债收益率的经济模型显示，美国陷入衰退的可能性已经达到47.3%，创下了上世纪80年代以来新高。对于硬着陆的担忧也让资金开始押注货币政策提前转向。联邦基金利率期货显示，随着美联储在上半年结束加息周期，投资者预计最早9月将开始降息。
FOMC内部的观点是年内不会考虑降息，去年12月会议纪要对此发出了提醒，警告如果公众对委员会应对措施存在“误解”导致金融状况无端放松，将使委员会恢复价格稳定的努力复杂化。近期的美股走势显示了金融状况放松的预期再次升温，鲍威尔是否会在发布会上再次强调金融状况的问题，或将成为短期市场波动导火索。
施罗斯伯格认为，美联储将肯定通胀放缓的结果，但将继续强调物价远高于中期2%目标，重申政策决定将取决数据并寻找通胀降温的进一步信号。他预计美联储可能会再次放鹰，打压市场关于降息的预期，强调继续采取并保持限制性政策立场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