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后歆桐
全球债市刚刚创下了一个新的里程碑：全球负收益率债券市值自2014年来首次归零。这主要得益于投资者押注日本央行货币政策也将转向，在此预期下，全球投资者正以创纪录速度抛售日本国债。
全球负收益率主权债归零
根据彭博巴克莱全球负收益率债券指数，全球负收益率债券市值终于在本周四归零。而此前，根据彭博的全球债券总指数统计的数据，2020年末时，全球负收益率债券市值一度达到18.4万亿美元的峰值，约占当时全球未偿还债券的四分之一。彼时，全球各央行都将基准利率维持在零甚至采取负利率政策，并推出购债计划，直接成为自身国债市场的最大买家，使得各国国债收益率均受到抑制。
负收益率本质上意味着投资者在为政府融资的特权买单。德意志银行主题研究主管里德(Jim Reid)表示，在2014年负收益率债券开始变得普遍前，“大多数人会认为负收益率债券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概念”。2008年金融危机后，为了试图提振始终停滞不前的经济增长，欧洲央行和日本央行先后在2014年和2016年将政策利率下调至负值。此外，瑞士、丹麦和瑞典央行也采取过负利率政策。
但去年，在高通胀压力下，全球央行同步收紧货币政策。欧洲央行于去年7月退出负利率政策，瑞士和丹麦央行也于9月退出。美联储去年更将基准利率上调了4.25个百分点，为1973年以来最高。在欧洲开启紧缩周期后，负收益债券池规模急剧下降，德国两年期国债收益率从-0.6%左右升至2.8%，创下了1991年的历史新高。
此次，最后脱离负收益率的国债是两年期日本政府债券(JGB)。根据彭博巴克莱全球负收益债券总指数，该债券的收益率周四升至略高于0%，使负收益债券以美元计价的市值自2014年以来首次回到零。FactSet的数据显示，一些一年期以内的日本国债仍为负收益率，但上述彭博债券指数不包括一年期内的债券。
布莱克利金融集团(Bleakley Financial Group)的首席投资官布克瓦尔(Peter Boockvar)在周四的一份报告中直言，“这真是一种可喜的摆脱”，也标志全球“零利率政策(ZIRP)时代”的结束。
去年12月20日，日本央行突然出乎市场意料地调整收益率曲线控制政策(YCC)，将基准10年期日本国债的收益率上限提高了一倍至0.5%。日本央行此番政策转变加之日本通胀加剧，投资者押注日本央行会进一步放弃量化宽松政策，令日本国债收益率全线跃升。
道明证券(TD Securities)驻新加坡的利率策略师牛纳哈(Prashant Newnaha)称：“日本债券最终走出了负值区域，这一事实也突显出日本央行的货币政策走向在今年对全球债券市场的重要性。”
日债遭创纪录抛售，全球债市问题犹存
负收益率债券下降的趋势似乎得以延续。在日本调整YCC后，债市投资者押注日本央行货币政策继续转向，全球基金在2022年最后几天抛售了创纪录的日本国债。日本财务省1月4日公布的数据显示，在截至去年12月23日的一周内，非居民投资者净抛售了4.86万亿日元(约370亿美元)的日本债券，这是日本财务省2005年开始统计数据以来最大的单周抛售，超过了去年6月创下的一周4.81万亿日元的前纪录。
施罗德(Schroders)和BlueBay资产管理公司(BlueBay Asset Management)等基金管理公司纷纷押注日本央行将改变政策，因而增持了日本国债空头头寸。目前，10年期日债掉期市场隐含的收益率预期已经超过0.8%。
但与此同时，日本政府却在继续大举购债。日本央行在去年12月按固定金额和固定收益率进行的购债总规模达到17万亿日元(约1280亿美元)，超过去年6月16.2万亿日元的历史购债纪录。本周一和周二日本市场因假期休市，周三恢复交易后，日本央行连续第四个交易日宣布了计划外的债券购买操作。
日本央行的操作令市场大为困惑，一方面放宽国债收益率波动区间，一方面又继续主动购债。尽管日本央行强调YCC政策调整“不是加息”，并将其定调为“改善市场功能”，但市场仍将这一调整视作日本央行准备结束货币宽松的信号，纷纷押注日本央行货币政策转向。
东海东京证券的首席债券分析师Kazuhiko Sano在客户报告中写道：“老实说，我也不理解日本央行的意图，此前放宽收益率区间只会引发市场对进一步政策转向的猜测，但最近增加主动购债会导致进一步压低市场流动性的风险。”三菱日联摩根士丹利证券的债券分析师Keisuke Tsuruta表示，看上去，日本央行似乎还是不太能容忍短期债券的收益率走高。一些分析师认为，日本国债市场面临较大做空压力，而日本央行如继续强力干预，只会加剧市场功能的退化。
日本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将在1月17~18日召开议息会议。有着“日元先生”名号的前日本副财长、东京青山学院教授榊原英资此前曾预测，届时日本央行可能再一次令市场大呼意外。此前，在日本调整YCC政策前，也有不少分析师警示，日本对YCC政策的调整恐将冲击全球债市，影响力不亚于此前的英国债市动荡。
由此可见，全球债市虽然摆脱了负收益率债券，但仍将面临一些问题：去年，全球债市30年来首次跌入熊市区域，英国经历了债市动荡，并蔓延至全球；欧元区今年预计将发行创纪录的主权债券，以应对能源价格高企，而欧洲央行却同时计划从一季度开始缩减购债规模；日本的政策眼下也如此令人摸不着头脑。布克瓦尔称，可以肯定的是，全球债券投资者可能会面临更多的负面影响因素，“我们现在必须应对巨大的主权债券泡沫破灭的可能性”。
里德则认为，“虽然购买负收益债券没有任何价值，尤其在一个通胀高企的环境下，但不能排除，全球央行未来可能不得不重新出面购买大量主权债。”